這其實是我上學期國文課的期中報告,最近也沒啥事就po上來佔佔版面

    因為是報告的關係,用語都比較正式,而且為了結構完整,單就一個主題來發揮,捨掉了很多零碎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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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看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對這個作者不甚了解,對書中的內容,實際上也只有極粗淺的體會罷了。因此本文只挑我自認為看得懂得部分書寫,難免有不周全之處。本文所有頁數和翻譯,以遠景出版社,耿濟之譯的為主。

  我在看這本書的過程裡一直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裡面的人物很多都或多或少帶著點丑角的性質,行為常透出一種作秀的感覺,形成可笑的印象。不只是寫明了的老小丑費道爾‧伯夫洛維奇,伊凡‧費道洛維奇、司涅基萊夫上尉、卡德鄰納‧伊凡諾夫納、窮酸的馬克西莫夫田主、歇斯底里的霍赫拉濶瓦母女、審判時的整個法庭,無論是表象或內在,總帶點丑角的氣息。曹西馬長老說:「不要說謊。最主要的是不要對自己說謊,聽自己謊語的人會走到無論在自身裡或周圍都分別不出真理來的地步,因此引起了對於自己和對他人的不尊敬。(p.43)」對外扮丑的人,只是表面上的丑角,對自己說謊的人,才是真正的、內在的丑角。

首先是開始這一切事件的人物——費道爾‧伯夫洛維奇‧卡拉馬助夫。本書開頭的前幾章,作者就直接把他描述成一個「惡毒的丑角」。他可說是扮丑的大師,表面上荒唐可笑,實際上卻極為精明。綜觀全書,雖然大家都瞧不起他,他幾乎想要的都弄得到手:他樂於「在大眾面前扮演一個可笑的受辱丈夫的角色(p.3)」,卻從妻子那裡得了大筆財產;世人不齒他的荒淫生活,他卻從嚴厲的將軍夫人眼皮下,成功引誘年輕貌美的孤女;在修道院的聚會上,姻親米烏騷夫對他說:「您是一個卑賤的人!(p.81)」,但到頭來在長老面前感到丟臉和無地自容的卻是米烏騷夫。這個「無理解力的狂士(p.1)」白手起家,死時卻積攢了十萬盧布的現錢,固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表現,但他的狂言妄語中,卻又不時出現令我擊節讚賞的話,或顯現出極銳利的洞察力。例如他在長老那的聚會上痛斥神甫:「你們吃白魚,每天吃一條白魚,想用白魚買上帝!(p.80)」(這句話固然是為了演出效果而說的,但我覺得某方面來說,其實相當中肯)以及在司米爾加可夫發表「不能移山,便是不為上帝所認可」的理論時,立刻抓住了「到底有兩個沙漠中的隱士能移山(p.153)」的俄羅斯式信仰。而且他對於扮丑以羞辱對手,簡直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令人不得不承認,在那滑稽的丑角嘴臉底下,的確有一顆或許並不高尚,但實在敏銳的腦袋。他甚至在扮丑扮到一種極致的時候,也能清楚意識到自己只是在演戲,而不致落入自欺的真正丑角裡頭,在心中自行微語:「你是在扯謊,你這老不知恥的人,你到現在還是一個伶人,雖然你全身發著『聖』怒,你過著『聖』怒的一剎那。(p.79)」

  坦白說,我是很喜歡這個角色的,僅次於善良可愛的阿萊莎。他固然荒誕,色欲薰心,似乎不具任何美德,但我覺得他是個很有自覺的人,這荒唐的生活是他出於自由意志所選擇的,正如同曹西馬長老出於自由意志選擇了神聖的道路一樣。其他的角色大都是身不由己地成為自己心靈的俘虜,就連阿萊莎的美善也只是出於天性而非自由選擇。為此我敬佩他。再來他的一些哲學很能引起我的共鳴,比如說這個:「我一輩子也沒有遇見過醜陋的女人……照我的章程,一切女人都可以找到極有趣的一點東西,是在別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只是必須會去尋找,花樣就在這上面!(p.161)」十分類似地,我也早就有一種想法,那就是沒有人是膚淺的,只要懂得挖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深度。總之,雖然這個角色表面上被作者定位為「老丑角」,但他絕不只是個丑角而已,相反地,費道爾‧伯夫洛維奇或許是全書對自己最誠實的人之一。

再來是米卡的未婚妻,卡德鄰納‧伊凡諾夫納。和費道爾完全相反,她是真正的丑角,沉浸在對自己的謊言中直到最後才省悟。她根本不愛米卡,正如同米卡說的:「她愛自己的德行,而不是我。(p.134)」。雖然她的表現看似比真正的愛情還高尚。但她愛的只是自己的荊棘道路,履行擅自加諸於自身的責任,出演一個自我犧牲的浪漫角色。

  本書的一開始,也有一個類似的女人,那就是費道爾‧伯夫洛維奇的第一任妻子——阿臺拉意達‧伊凡諾夫納,她會嫁給費道爾,並不是愛上了他,而是愛上了自己的愛情,在她看來是如此高尚、堅貞、充滿了新時代的自由思潮。她們看似高傲、冰雪聰明,但其實根本無異於本書開頭提到的浪漫派女孩,「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裡,從像岩石形狀的高岸上投入很深,很急的河裡,因此喪了命,也就是為了自己的一種懷念。唯一的是為了模倣莎士比亞的沃菲琵亞,而且假使她早已看定的,心愛的岩石並不如此的具有好景致,假使代替著它的是庸俗無奇的,平坦的岸,那末甚至自殺也許不會發生。(p.2)」同樣地,假使米卡一旦回心轉意、改過向上,這個沃菲琵亞的模仿者便沒機會實現自己的苦行,也會因此而不愛米卡了。而當她的真實被阿萊莎道出,無法接受事實的她聖女的扮相便暫時消失,露出惡毒的神情,「嘴唇狠毒的斜曲了(p.231)」。

  然而,雖然苦情聖女的形象只是小丑的采妝,但那采妝之下,她的靈魂深處的確是高尚的,只是一直被自欺虛假的高貴所掩蓋罷了。直到她終於在法庭上認清自己愛的是誰,又扮了一次欺騙自己的小丑以拯救伊凡之後,金玉之下的明珠才顯現出來。在那以後她的種種舉動,包括安排米卡越獄,才是出自真正的高尚情操而非自我欺瞞。在尾聲她去探監時和米卡互訴的那些愛語也才從虛謊化為真實。

和上述兩者略有不同的是伊凡‧費道洛維奇。司米爾加可夫說過:「兒子中間,性格最像費道爾‧伯夫洛維奇的就是伊凡‧費道洛維奇!(p.864)」像費道爾一樣,伊凡也是個丑角,他在信仰和虛無之間徘徊,發表各種自己也不信的驚世言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屬於哪一方。他在老卡拉馬助夫家堅持沒有上帝,認為「一切都可以允許(p.320)」,表現出一付虛無主義的樣子,導致司米爾加可夫的誤會曲解而擅自做了他「殺人的工具」。事實上,我覺得伊凡還是相信上帝的存在,就像司米爾加可夫在詭辯的同時也深信終究有兩個隱士能移山一樣。只是「和諧估的太貴了,我們出不起這許多錢來購買入場券……我不是不承受上帝,單只是對入場券恭敬還給他而以。(p.299)」雖然他說過「一條毒蛇吞噬另一條毒蛇(p.167)」,或許也曾真心希望費道爾死,但只要是人,誰沒有過歹毒的念頭。而知道司米爾加可夫殺人的真相以後,他鎮日惶惶不安,受盡折磨,顯然並非「一切都可以允許」的。

我覺得伊凡介於表面的丑角和內在的丑角之間,一方面說著些自己也懷疑的話,另一方面又瞬間信了自己的謊話而生了惡毒的想法。這是一個掙扎的、猶疑不定的人物,但他終究不是他自己所宣稱的那樣虛無主義,或許不想受上帝的束縛,但總是受到自己良心的束縛,而那不正是上帝的另一種面貌嗎?

不同於那些有閒有錢可以煩惱哲學問題的貴族們,司涅基萊夫上尉,被孩子們笑稱為毛箒,卻是為了生活而不得不放低姿態,只能藉由自嘲式的扮丑對世界作出小小的反抗。像老卡拉馬助夫一樣,他是一個外在的小丑。不過不同於費道爾的惡毒,司涅基萊夫的扮丑總透著點絕望,好像想藉由自嘲的言行對這個悲慘的世界發出抗議。他自己的女兒不屑地叫他:「小丑!」,但他無疑是一個非常有骨氣的人。他拒絕阿萊莎送來的錢,把那兩張揉皺的庫券扔到沙地上去,喊著:「我毛箒不能出賣自己的名譽!(p.255)」,是我認為全書最精采的橋段之一。

這個人物是十分可敬的,他不像費道爾,為了達成狠毒的目的而自甘為丑角,只是他明白這世上有比形象更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拒絕和米卡的決鬥,畢竟,若他被殺死或甚至弄殘「我既不能工作,嘴到底是有的,那末誰來餵它,餵我的嘴,餵他們大家(指他的家人)呢?(p.246)」而最初他把阿萊莎當敵人時,為了伊留莎的事說的那番挑釁的話:「你要不要揍打伊留莎,現在就當著你的眼前,砍掉四隻指頭,使你取到公平的滿意,就用這把刀子砍。四隻指頭,我以為你是夠的了,可以滿足你復仇的渴望,不需要第五隻了罷?(p.241)」那樣嘲弄的控訴令我不由得震懾。事實上關於他的很多橋段我都覺得很棒,無論是拒絕庫券時的凜然,還是伊留莎葬禮上的真情流露,都很動人,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這個曾被米卡當毛箒一樣拖拉的人無疑是高貴的,而米卡的法庭上,審判他、輕視他的自以為高尚人士卻為了聲名口沫橫飛,不顧真相,自打嘴巴,扮足了真正的小丑而不自知。

  司法的錯誤這篇的名稱絕不只在於最後的誤判而已,整篇宛如一幕荒謬而殘忍的馬戲,主角們在名為司法的小丑鞭子下被迫起舞。阿萊莎憶起米卡在命案前兩天晚上說的那番話而感到的一線曙光、伊凡憔悴病態的認罪、卡德鄰納瘋狂絕望的「背叛」,這些發自靈魂的嘶喊,在那些觀眾們(他們本來也就是抱著看馬戲的心態)看來,不過是精采的戲碼,取樂的材料罷了。而檢察官的天鵝之歌和律師的演詞,表面華麗鏗鏘,實質卻可笑至極,充滿矛盾。檢察官自己說了米卡「一下窺探兩個深淵(p.867)」,又一口咬定他在偷用卡德鄰納的錢之餘,不可能擁有在最困乏的時候把半數的錢鎖在胸前的勇氣,而且完全忽略了最終沒被找到的一千五百盧布,種種破綻其實已經在律師的講詞裡說的很清楚了。但畢竟給嫌犯定罪是檢察官的職責,而且他既沒有讀者的全知視點,又受了格里郭里錯誤證詞的誤導(就是花園裡那扇關鍵的門),在種種證據下,會做出這種結論也無可厚非。真正可笑的是律師的論點,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些,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米卡的清白,在提出了沒有金錢——沒有劫財——也沒有殺的論點之後,竟又說出了「他只是揮了揮銅杵,他處於憎厭的憤怒之中,並不願意殺人,也不知道會殺人。(p.921)」這不是等於承認他是過失殺人嗎?又說「殺死這樣的父親並不能稱為逆倫的殺父案(p.921)」雖然這句話本身並沒有錯,但和前面的話對照起來,根本就是自打嘴巴。他比起檢察官更像一個小丑,無視真理,只為了效果而演出。

  其實這兩人的論點都各有其可取之處,也都點出了部分事實,然而一切都是小丑的作秀,根本沒人關心米卡的死活,這才是司法最大的錯誤。

  大部分人總是免不了說謊的,對外「為了美觀而說謊(p.43)」只是表象的丑角,若連對自己也要說謊,那才是真正可笑的小丑。諸如費道爾‧伯夫洛維奇或是司涅基萊夫上尉這類表面的丑角,其實往往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不致落到真正的丑角裡去。反而很多自以為正經的人,往往被自己所欺騙,做了真正的小丑而不自知,這才是最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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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被老師寫說結尾有未完之感......

唉唉我自己也覺得這個結尾結得很詭異,有種討厭的說教感,

不過除了重述一遍第一段之外,也不太知道要怎麼收

剛好字數也夠了,就這麼交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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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去找了國文老師,問她結尾到底是有什麼問題

鬼打牆了一陣之後,她竟然說是語氣的問題

我唯一該做的,就是加兩個字:

                                                   總之

嗯.............

其實寫文章也沒那麼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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